靳舒阳回去后，总觉得心里压了一块石头，一连好几天都心事重重的。

“小太阳！”【跨界唱将】节目录制现场，乔斯找了一圈，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他。

角落远离人群，没什么灯光，黑黢黢的一团。靳舒阳没有应声，只是一个人坐着，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，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
乔斯拧眉，踏着高跟鞋，快步走过去，一把扯下他的耳机。

她把耳机放在自己的耳畔，嗯？居然什么声音也没有！

乔斯无语：

“下一个就该你了，你躲在这儿修仙呢？！”

靳舒阳拿回耳机，又塞回自己的耳朵，一脸漠然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。

“你快过去和乐队沟通一下，这回试音时间很紧，导演组只给了二十分钟，况且《问君子》这首歌还是你现学的。我刚才软磨硬泡，才为你争取到了半小时。”乔斯拍拍他，“你待会儿态度好点，有礼貌些，明白吗？”

《问君子》是靳舒阳主演的电视剧《拭君心》的主题曲，最近《拭君心》刚放出第一版片花，靳舒阳第一场唱这首，势必会带起一波热度。节目热度加上电视剧热度，不用买都能霸占好几个热搜。

不过，靳舒阳连《问君子》这首歌都没听过。

团队一合计，机不可失，只能现学！

这几天，靳舒阳一直泡在录音棚里，声乐老师手把手指点，总算唱得有鼻子有眼。只是，人也累得不行。

见靳舒阳不说话，乔斯摇了摇头，在他身边坐下，道：

“我知道，你这段时间辛苦了。我答应你，等前三场录制完，就放你一个大假，好不好？”

话音未落，靳舒阳的助理小跑而来：

“乔斯姐，导演组说还有个前采，让小太阳录了再去试音。”

“好！就来。”乔斯转向靳舒阳，“小太阳？”

靳舒阳还是一张面瘫脸，双手往裤兜里一插，朝采访区去。

前采。

乔斯和小助理在镜头外，看着靳舒阳。

小助理长吁一口气：“我还以为小太阳不想采了，还好还好。”

乔斯轻笑：“放心吧，他有分寸的。”

镜头里，场记咔嚓打板。

记者举着话筒：“今天见到小太阳，我也很激动呢！听说你是第一次参加竞技类综艺，有什么想对粉丝们说的吗？”

靳舒阳：“不要追星。”

记者：“……”

小助理也愣住了，小心翼翼地看向乔斯：“分寸？”

乔斯黑着一张脸：“……”当我没说！

昆剧院这头，自打晾箱的那几天后，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。出功、排练、演出……循环往复。

至于拍视频的事，倒也没有人继续关注，只当是闹着玩儿。毕竟，大众对昆曲都没兴趣，又怎么会对晒戏服这种又累又无无聊的事感兴趣呢？

郗青也是这样想。

前几回的失败经验，让她学会了不抱希望，就不会失望。

直到这天，一大清早，秦砚忽然来了个电话：

“青子，看B站。”

郗青刚出完早功，一身的汗。她懵懵的，只拿毛巾一边擦脖子，一边点开手机。

刚要习惯性地往下滑，手指忽然顿住。

晾箱的视频……上首页了！

百万播放量！

郗青瞬间瞪大眼，总觉得自己看错了小数点。她点开视频，弹幕扑面而来，几乎把画面全遮住了。

【太壮观了！昆曲威武！戏曲威武！】

【啊啊啊！我为种花家的传统艺术骄傲！】

【小姐姐小哥哥们也好好看！戏曲演员颜值都这么高的吗？】

……

郗青又盯着播放量和评论数仔细看了好久，才终于确定——他们的视频，火了！

视频里，各色的戏服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，所有人都一丝不苟地对待它们，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仿佛昆曲就藏在戏服的一针一线里，被他们捧在手上，美丽而神圣，不敢亵渎。

郗青心脏狂跳，缓了好一阵，才把视频转到昆剧院的群里。

不出意料，群里又是一阵骚动，众人纷纷分享到朋友圈。

电话还一直接通着，郗青抚着心脏，刚要说话，昆剧院的众人一拥而上，借着兴奋劲儿，对着手机就喊：

“秦教授，你怎么这么厉害！”

电话那头的秦砚一愣，旋即笑了笑，对郗青道：

“你在公放？”

郗青一慌：“没有没有。”明知秦砚看不到，她还拼命摆手。

众人憋笑：“秦教授，有什么悄悄话我们不能听？”

郗青看着众人，面色一红，一把捂住话筒，噔噔噔跑得老远，到了一座假山后，才说：

“不好意思啊。我真没公放，大概是刚才转了视频给他们，他们猜到是你。”

“没事。”秦砚道，听见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，想来郗青害羞，已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，躲起来接电话。他笑了笑，“你跑这么远，真有悄悄话跟我说？”

郗青额角一紧，脸色更红了。刚要说“不是”，话没出口，她就一下子咽了回去。

她咬着唇，握手机的手不自主地收紧，好一晌，才说：

“有……”

女孩子的声音很小，像蚊子哼哼，可秦砚还是听得一清二楚。他眼角含笑，没有说话，只是等着她。

郗青深吸一口气：

“谢谢你，秦砚。真的谢谢。”

电话那头，秦砚还穿着睡衣，端着一杯牛奶，靠在落地窗前，望着窗外的错落的高楼，和立交桥上车水马龙。

繁华喧嚣，川流不息。

郗青的一声“谢谢”，忽然涌入他的耳朵，像一汪清泉，浮躁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。

秦砚握着电话，神情也变得温柔。

他想，其实他才是该说谢谢的那个人。

郗青只知道，他热心地帮助昆剧院，不计报酬，尽心尽力，已经是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可以做到的极限。

可她不知道，她的昆曲，她的舞台，她的一颦一笑，就像是一束照进他生命的光。

从此，他的世界不再只是K线图，不在只是那些冰冷的指数和理论，他的世界有了音律，有了色彩，有了“不在梅边在柳边”，有了“如花美眷”，也有了“似水流年”……

那是一个，因她而完整，而丰富的世界。